答:《笑傲江湖》這曲選段,取材自金庸筆下的武俠小說《笑傲江湖》內劉正風金盆洗手的橋段,我在此曲沒有用太多文字描寫刀光劍影,只是寥寥數句,對劉正風、曲洋兩位武林高手的武功輕描淡寫。
例如:
劉正風:「運簫似劍氣如虹」
曲洋:「禦罡風力抗倚武功」
劉正風:「劍削刀鋒,血濺腥紅,滅門殺戳蹇遭逢,無辜命枉送。」等等,反而著重於劉、曲二人的隆情高義!
問:武俠小說中的江湖,正邪不兩立。在你的曲本中,怎樣解說這種矛盾?
答:所謂正邪之分,門戶之見,在音樂與靈魂的共鳴前,顯得脆弱到不堪一擊,甚至可以為志趣相投,付出生命作為代價!情也好,恨也好,終有一天塵歸塵,土歸土,俗世憾事,了無計較。所謂名門正派,可以狠毒殺戮滿門,魔教邪門,卻可以為知己同生共死,然則何謂正?何謂邪?怎樣定分界?
問:劉正風、曲洋之間的矛盾,只在於兩人所屬的門派,一旦脫離了背景,恢復自我,了無阻礙,世俗偏見,然身份卻無法擺脫!武林高手無奈自行了斷,結束生命。然而《笑傲江湖》一曲中,文字和音樂並不帶絕望悲憤,只覺蒼涼凄美。最後兩位主角傷重,雙雙自斷脛脈而亡,你的感想是⋯⋯
答:即使人生在世擺脫不了這個世俗的江湖規矩,但精神與靈魂卻可以在音樂中超脫世間,笑傲江湖,最後不敵各門派威廹、圍攻,傷重劇痛,仍撫弦弄簫,合奏一曲後,自斷脛脈,相視而笑,足慰此生!永別人間!細想窮極一生,尋找一個可以交心的人,難矣!但當遇到懂得你笑容背後的悲傷,明白你怒火內掩藏的善意,就是人生最大的幸運!
劉正風是正派的宗師,曲洋是魔教的長老,在江湖中,是敵對,亦是知己,是兄弟,也是朋友,劉曲之間基於對音樂酷愛而建立的友誼,卻變成了一個藝術與道德之間的矛盾!最後用生命的代價詮譯了「知音」二字,一曲既終,了無憾事,曲盡、灰飛、煙滅,只剩裊裊餘音,久久在空中環廻!
問:行內人有武戲文唱的說法,你怎樣為《笑傲江湖》定調?如何透過文字和音樂表達你筆下的江湖。
答:在《笑傲江湖》中我選用二段小曲「彩雲追月」作首尾呼應!
首段是講述劉、曲二人的友誼,但又各處於正邪兩邊對立的門派!
尾段的「彩雲追月」是描寫二人合譜的曠世奇曲如何悅耳動聽!
最後新小曲「笑傲江湖」,劉、曲合奏一曲之後,再無遺憾,含笑九泉,我特別喜歡這段音樂,擔任此曲的音樂設計歐陽靖先生處理得非常獨到,聽來不期然有淡淡的哀愁,但並不傷感,有點兒無奈,但不會怨恨,尤其到最後唱到駕鶴騎鯨時,劉、曲終於掙脫人世間的枷鎖,往世外方士延續他倆的音樂夢,然我那淡淡的哀愁,亦釋懷了!
「百年皆是夢,盡付笑談中」,人生匆匆,就是這樣!不必太執着!活在當下,珍惜眼前,一切隨緣!
問:結尾決定一部作品最後的意境,有點兒像電影的尾聲。想知道一向唯美的你,怎樣將武林豪傑的死亡化作一籠仙氣,譜成絢麗淒美的詩篇?
答:於我而言,劉正風、曲洋力抗不敵,心力交瘁,還希望「凝聚內功」,留最後一口氣,「琴簫再弄」,奮力重奏他們倆用數年鑽硏,合譜的一首曠世奇曲,《笑傲江湖》!
「曲洋:輕剔撫弦瑤音弄
劉正風:嘯月噓風,助君安魂忘劇痛」
正當美妙的音律聲在風中飄送,引來「夜鶯細哄、鶴舞鳴蛩、鳳棲梧桐、悅聽魚龍」,劉曲二人沉醉在自己所作的音樂中,開始漸漸失去知覺!
「飄渺幻影中,望斷天涯漸迷濛」,雙雙離世!
劉、曲二人為理想解脫紅塵俗世的枷鎖,心靈奔向自由!
「駕鶴追雲舞星空騎鯨隨鷗逐浪湧」
「魂飛動、魄相從、意均同」
海濶天空,自由自在,完成了曠世奇曲「傲笑江湖」,除了「曲韻圓融」,劉、曲二人更是「放心釋懷,無憾告終」,永別人間!
「百年皆是夢,盡付笑談中」
我認為這又何嘗不是一個美好的完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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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嘉慧作品自1995年《七夕銀河會》首曲面世,至2024年《笑傲江湖》首唱, 三十年來編撰了多首悅聽曲目。至今她和何華棧的歌曲已傳遍九州!
三十年曲路漫漫,陳嘉慧作品記虛寫實,描情述意,透過點點筆墨,譜出闋闋清歌。歌聲裏迴盪着唐宋晉明風流人物的笑與淚,曲詞中的哀樂,一段段長腔,一聲聲高吭低吟,撰曲者、唱曲者各有觸動與共鳴!
問:請問當年你是如何開始編撰粵曲?師承那一位?
答:在1994年與好友一起習唱粵曲,源自一句戲言,在無心插柳下,大膽嘗試撰寫粵曲,參考其他粵曲作為藍本,鑽研什麼是二黃、中板、排子、平仄、韻腳、小曲等⋯⋯
當初編撰並沒有老師指導,的確犯了很多錯誤,例如沒有做到一韻到底、上下句平仄不對、平子喉唱段時值不平均等等,笑話連篇,隨後我花了很多時間,專注對所犯的錯誤,仔細修正,最終由我編撰的第一首粵曲《七夕銀河會》終於灌錄面世!
時光荏苒, 三十年彈指過去,作品雖然不多,自問都是盡心之作,在此感謝方家對我的支持和鼓勵!
問:陳嘉慧作品開拓出粵曲一方新天地,風格延伸至《蝶舞蓬瀛》時更為鮮明。未來會沿用此形式,還是有更多新構思透過你的作品表達?
答:我的作品不敢說拓出粵曲新天地,在我的作品中,運用了一些不同的寫作手法,(修辭方法、體裁寫作方法、文章結構方法)讓曲更具說服力,生動有趣和富感染力,從而引起聽者的共鳴,容易理解和記得曲詞的內容!還有選用豐富而合乎情節的音樂為背景,悅耳的小曲,再加插其他元素如詩白、和唱等等!萬變不離其宗,總不會離粵曲寫作規定格式的框架,更不會與之背道而馳,有違粵曲的基本格式!
從來編撰新曲,我都會在選題上再三思考,自己必需有能力在所選的題目上,有發揮的空間才決定下筆,前思後想,從多角度,每一個角色的立場思維,希望成品能夠令到知音者滿意選唱。
問:在開始編撰一首新曲至灌錄入碟的過程中,你和何華棧先生可有爭拗的問題?如果有,又如何取得共識?
答:我和何華棧先生合作接近三十年,在撰曲填詞方面,我是十分主觀的,尤以在文字應用方面,可以為一個字,幾段詞,推敲數天,棧哥倒是十分容忍支持我,從來都不會催促我趕快完成作品。
在唱腔方面因為他是演唱者,怎樣的腔口唱法才是好聽好唱,他自己最清楚。他經常給我寶貴的意見,修改一些梆黃唱腔,呈現高低起伏,我也十分樂意接受,所以在大家志趣相投下,也絕少為度曲填詞而出現意見分歧,產生爭拗!倒是人在江湖,瑣事繁多,以往年輕時候,會為一些別人的小事,各執一詞而爭拗,現在隨着歲月逮增,芳華漸老,沒有太多衝動,情緒收斂了,現在我們但願歲月靜好,安之若素!
結語:三十載風雨同路,陳嘉慧和何華棧抱着共同的志趣追夢、築夢、圓夢、一步步實現他們的理想。舞台上下攜手笑傲江湖,歌聲裡一起走向歲月圓融境界!
(全篇完)
撰文:林慧
圖:何華棧、凌東明演唱《笑傲江湖》